Monday, November 28, 2011

從「夢想家」到「好國好民 」

感謝美國觀眾李中志教授與大家分享!



民國百年已入歲末,隨著大選的逼近,馬政府的「建國百年」活動注定要在選舉口水中謝幕,但此預算高達三十幾億的慶祝活動,絕不只是一個豪華的生日派對而已,它還肩負了一個更艱鉅的任務─塑造國家認同。對一個號稱已建國百年且內戰煙硝已遠的國家而言,這是罕見的,但「如果我是台灣人,我會問為什麼要慶祝?」卻依然是個無法回答的問題。這不是政客名嘴的選舉炒作,而是當代研究民族主義的泰斗,安德森,在2010年五月訪台演講時拋出的,一個既無法規避,又令人不安的問題。

歷史固然有糾葛,但我國已經歷兩次政權輪替,民主化也已超過二十年,人民對國家認同應該是有公約數的,但這個豪華的「建國百年」活動,並沒有展現企圖去擴大此公約數,為多數國人的疑問提供一個出路。相反的,馬總統捨棄民選總統的高度,藉機回到法統老路,以「辛亥革命」為第一因來否定「中華民國等於台灣」的演進,合理化「中華民國是國家」與「台灣是家園」的切割,進而塑造「ROC-er」這種怪異的身分認同,不惜挑撥蔡英文的「我是台灣人」,甚至訴求自哀自憐的原罪論。

在中樞這樣的氛圍下,整個「建國百年」活動,自然就只是馬英九與深藍國家認同的宣傳,無怪乎被國家藝文獎得主曾道雄譏為幼稚園水準的「夢想家」,也可以把馬英九感動得痛哭流涕,但對台灣人而言,它只是一齣樣板戲。馬政府或許覺得無辜,因為他們早已說服自己在此國家百年慶典,花費鉅額鞏固國家認同是必要之惡,但真正的盲點,在於他們不去了解何以「夢想家」牴觸了「我是台灣人」這個最素樸的願望。因此當兩夜燒掉納稅人2.15億的新聞曝光,人民一觸即發的情緒立刻全面反撲。

與此豪華的國家神話劇形成強烈對比的,是一部十月發行的紀錄片「好國好民」,由海內外台灣人集資約美金五萬元,交由紀錄片導演陳麗貴拍攝。經費不到「夢想家」兩日演出的百分之一,但「好國好民」成功地勾勒出台灣錯綜複雜的國族認同。陳導捨傳統的國族論述,不靠國家神話,也不靠民族英雄或長老的訓喻;而直接訪問了來自不同族群背景的年輕人。由年輕人講出他們與土地的關係,與歷史決裂與修好的歷程,一個共同成長的故事,一個在他們心中逐漸浮現的國族輪廓。「好」片讓這一世代的每個年輕人都是片裡的說話者,國族記憶的參與者,不但在國內跨越藍綠引起極大的共鳴 ,也在海外成為留學生讀書會討論的熱門主題。

的確,歷史對台灣不仁,但歷史也常出現一些美麗的錯誤,歷經百年的日治與國民黨高壓,台灣在混淆的國家認同中,卻也培養了深厚的公民意識,意外地讓台灣成為一個公民民族主義(civil nationalism)的最佳實驗場所。配合這二十年的民主化洗禮與全球化浪潮的衝擊,一個鮮明的自我認同早已在年輕世代中形成,但民族不再由一組先驗的標準,如語言、血源、文化等來界定,而是個人的選擇,以公民效忠的方式形成一個生活的、開放的、在地的國族認同。他們不是也不需要夢想家,他們踏實地在這塊土地上,實踐好國好民。而還在符碼操弄中昏睡的政客們,當他們大夢初醒,豈能不感到汗顏?

李中志

(作者為美國伊利諾州立大學電腦科學教授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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